五年基建,三年种田(61)
董通判与赵同知两人一同在背后讨论新知府来历脾性时,就对此题答案做了万般猜测,就是没一个准的。
不过这回,赵同知抱怨完,董通判脸上浮现出得意而又满足的微笑,嘴角上扬,装模作样地一撇茶沫。
呷了口茶,低声道:“赵贤弟,这就不知道了吧?”
赵同知“嘶”了一声,打量董通判好几下,试探问道:“董兄,莫非你?”打听出消息来了?
董通判自傲一点头,“当然。赵贤弟你应是知道的,愚兄痴长你几岁,来得早些,在韶远县做过几年县丞,在此站住跟脚,多亏拜了县里的义父。”
赵同知的确知道,他虽来得晚,但好在相处多年,清楚董宇当时靠义父关系走通知府路子,蒙知府指点才做了南康府通判。
但现在提这话和新知府去韶远县有关系吗?
不对,稍等,还真有点关系。
赵同知若有所思地猜测道:“董兄意思是,知府与韶远县的人有关系,一来就去县内,是为了找人,拜访人?
远的不说,韶远县里来的新知县、扎根在岛上不走的薛将军,都有可能是新知府要去寻的人。
三人有一明显共通点,全是北地来的,还是皇帝亲自下旨送来的。
如此一来,倒是说得通了。
董通判笑得胜券在握,拍拍赵同知肩膀,“何止,愚兄在县内有一侄儿,他弟弟的好友正在县衙当差上值,恰逢遇见谢知府入县衙。尚在街上,江无眠一出,对知府口称‘恩师’!”
恩师!
多数情况下,能不带姓氏地称呼一个人“恩师”,定是入门徒弟,与普通的生员、学生有所区别。
赵同知惊疑不定,下意识拉着董通判去开放无人的廊下言语,他困惑又疑惑道:“师徒二人被贬谪至一个州府之中?!”
没道理啊!
贬谪不是流放,能让一家人全变成白身罪犯放在一块管理处置,它仍是做官,朝廷命官之身!
若是贬谪凑在一起,能纠结成当地一大势力,再加之天高皇帝远的,贬谪有何意思?!
董通判也瞧不明白,不过倒是知道日后遇见韶远县上的事情,多请知府拿主意。
瞧瞧这位大人一来做了什么,直奔韶远县,看他的知县弟子去了!
这话倒是不错,赵同知连连点头,笑道:“多谢董兄提点小弟,改日小弟做东,请董兄万万赏光。”
有董通判的提醒,赵同知干活认真,不再是敷衍。
事实上,无需他亲自动手,只要拿出态度来,吩咐底下人按年份仔细摆放,最后把文书带给谢知府即可。
左右卖个好,日后好说话不是?
谢砚行精神抖擞,花费一旬时间了解过南康府与韶远县上大致情况,斟酌着回了信。
江无眠接到信件,沉思一夜,赶出新计划。
恩师说得格外在理,只要作坊开得多,需要不断招揽劳工,那必然会让家家户户受到的损失减少,甚至从中受益。
“足够大的作坊与足够多的人手。”江无眠摊开计划,看得在场人等一阵头疼。
林师爷好歹有心理准备,周县丞脸色忍不住发青,蒋秋恨不得把账本甩到江无眠脸上,唯独赵成还在认真研究水力织布的点子。
林师爷先给江无眠作了提醒,“陶瓷排水管道尚在修整中,大人您要求在外贴一层砖石结构,水泥抹面,再放入陶瓷。因结构复杂,全县工程队皆在上工。”
言下之意,想建作坊,也得往后排日子了。
全县正在忙乎,为了江无眠提出的排水设想,工程队是天蒙蒙亮就开挖,若非晚上黑灯瞎火看不见,怕能日夜兼程赶工。
眼看韶远县的雨天不断增多,一月中有半月小雨大雨不断,剩下半月也是断断续续阵雨。
能在水量增多成水灾前挖好,不至于担心水淹房屋,晚间能睡个好觉。
江无眠刚想说找村子里出人搭建,又听林师爷道:“工程队忙着,民兵操练不能断,剩下的人在紧着肥料作坊,准备追肥。”
您总不会让姑娘夫人们去砌砖抹面抗大梁?
江无眠:“……”
第050章 缓慢
纵使有万般想法,韶远县如今的进展也慢了下来。
全县衙上下松了口气,满怀敬畏地送知县大人投入当地食材开发之中,偶尔练字处理公文。
当然,假使有人往纸上一看,密密麻麻的字迹全是计划方案,这口气许会哽在胸腔。
好在江无眠如今仅是把控着大方向,不再给县衙上下加压。
时不时去各个作坊里查看进度、观测降水量以防洪灾泛滥、算县衙收支情况、处理村庄之间的纠纷、督导县学等各种事务。
最近尤以县学为重。
县学开展一两个月内,学府之内乱成一团,不仅是报名来的生员,亦或是科举学子,全然不适应新的课表安排。
晨起空腹运动也罢,听夫子讲,到时考上几日不得中断,一整天全在不能转身的狭小空间内作答,没有健康身体撑不住。
可后续的课程看似是君子六艺,内容却大有不同,课程时间也做了规定。
夫子们上课仿佛带着火气,硬邦邦地上过两月,最近方才适应。
江无眠与许成在县学中走了一圈,今日有小试,故而官学内静谧异常,不闻书声琅琅。
两人立于光下,一窗之隔,诸多学子端坐桌前,对纸上问题抓耳挠腮,恨不得让白纸自发涌现答案。
许教谕此刻再无初时的怠惰懒散之意,反而心情澎湃,满面红光,仿佛走在路上捡到十两金子。
要他说,捡到金子也没这么激动。
因江无眠此行又为官学添砖加瓦——他送来了新的教材!
绕道书库,衙役已卸下所有的书,两人一入内。
许教谕顾不上寒暄,大步向前,一摞摞书码放得整整齐齐,书封标有《文时行诗集》、《孟子注解》、《大学》等字。
左看右看,激动得双手颤抖,语无伦次地道:“……这、这是、是官学,大人这……”
书是试印刻的,用的老雕版。
这意味着里面的注解之类不太可信,原本、诗集诸如此类的东西尚且能信。
从江南加紧运来的书还在路上,今岁殿试刚过,试题与选题、历年科举真题等全在路上,还没抵达岭南道。
不过江无眠已联络上了两位师兄,江南道的师兄让人时刻注意送过来,松江府的大师兄出海未回,暂且不提。
江无眠无奈清清嗓子,让许教谕收收垂涎的视线,“……只做课外拓展用,待今岁科举试题来了再印刷。”
许成恋恋不舍地迫使自己扭头,他转身对江无眠一揖到底,“许成代诸多学子谢过江大人栽培之恩!”
在江无眠之前,许成与三任知县共事。
初时还惦念着韶远县的官学,积极向学政、知县反应县内官学不足之处。
可学政能帮他,知县反而拖后腿。
知县毫不关心官学的课本不足、试题研究迟滞,仅是担心官学存在侵占知县本人的财产。
久而久之,一腔热血泡了回南天,日日潮湿无比。
直到江无眠赴任,韶远县新来一位知县。
新知县并未向县内做出承诺,不像前任知县沉迷欢饮享乐。
恰恰相反,他向流民伸出援手、发明水田犁犁地、建设作坊招工、给予应有的酬劳、为百姓着想……是位难得做事的知县。
那时仅是感慨一声,感慨知县的敢想敢作敢为,如今化为切切实实的敬佩与感动。
他一撩衣袍下摆,动作随意潇洒,嘴上却道:“大人为韶远县学子考虑细致,此举是我韶远县之福!许成代韶远县拜谢大人恩情!”
说完就要五体投地做拜谢。
江无眠眼疾手快托住人的手臂,“许教谕不必如此!”
许成只觉膝盖刚着地,头还没拜下去,胳膊上一股大力死死钳住他。
无可奈何随江无眠动作起身,他道:“大人,您合该受县内学子一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