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年基建,三年种田(2)
不说和他相处多年的几个师爷什么感受,单是几个巡检胸膛中燃烧的怒火被这么一看顿时全消,只余灰烬。
三人不自觉动了动嘴,嗫嚅半天,想放狠话,麻绳结堵在嘴里说不出任何话来,气势一顿,只能狠狠瞪着这一行人。
营地不远,昨晚来不及入城,五人在官道不远处的林边空地上清理出一条隔离带,就地生火扎营,凑活一晚。
因为三人攻击性较强,对他们一行人明显具有敌意,就把人绑了扔营火旁。
巡检司三人背靠背坐地上,打定主意一字不言。
江无眠拿出委任书与路引,在三人眼下仔仔细细过一遍,担心不识字,还特意让最擅打交道的师爷张榕念给几人听。
四个师爷之中,林守源类似智囊,一般不爱开口说话;赵成是技术人员,一心想着如何提高弓弩的威力;蒋秋沉默寡言,不喜与人往来;张榕倒是每天乐呵呵的,见人三分笑,由他出面最为合适。
三人支支吾吾不成语调,只能对委任书傻眼。
张榕话落,笑了笑拱手请示江无眠,“大人?”
江无眠正坐在树桩上,陌刀横放膝头,半低垂着头,看不清表情。
听到张榕的问询,挑眉看了巡检司三人一眼,点头示意松绑。
主攻手刚能说话,结结巴巴又不敢置信地低声喊了句,“大人?知县大人?!”
委任书和路引在前,再听这称呼,一行人身份显而易见。
新上任的韶远县知县和他带的师爷!
韶远县上一任知县弃城而逃,路遇乱党,全家身亡。县丞在城破当日殉亡,仅剩主簿与典史苦苦支撑。
如今新任知县赴任,时机真算不上好,乱党盘踞韶远县,这会儿入城相当于羊入虎口,有去无回。
江无眠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,“不必多言,为节省时间,我问你答。”
“是,大人。”
……
照着三人比划补充,江无眠画出一副粗略的韶远县城内地形图,半晌点了点粮仓位置。
“据你们所说,四月前白督抚率军平定南康府战乱;两月前于青州府与乱党交战,乱党溃败逃亡海上,白督抚率军靖海,至今未归。
溃逃乱党偷袭韶远县,用石蜡做武器,烧了平安大街作乱县城,妄图趁机开粮仓?”
江无眠大致知晓白楚寒率军平乱的时间与地点,两月前最后一战正是在平乱军登陆的青州府。
那时有部分乱党趁乱越过惠州府来到南康府的确很有可能,潜藏两月方才攻入韶远县一事也说得通。
一则这里离惠州府颇近,一有青州府的消息很容易打听。
二来恐是被白楚寒打怕了,潜藏两月确信人一直没回来才敢行动。
三来,乱党手中存粮不足以支撑接下里的行动后,适才选择入城作乱开粮仓。
江无眠思索几息,骤然发问,“乱党之中可是有韶远县逃出的流民?”
不然,为何短短两日之内整座城池便落入敌手?
除非在乱党抵达韶远县之前,部分百姓逃入深山以避免匪祸。
韶远县被平乱军收回后,他们没听到消息,来不及回县城。
恰巧撞上溃逃乱党,被人抓住威胁,用以诱骗韶远县守军,这才让乱党的人毫发无损进了县城。
巡检司三人面如土色,主攻手失了气势,吞吞吐吐地告知城破内情,“大人明鉴,打头的正是趁乱逃走的流民。”
若非如此,城门守军不会轻易放人入城。都是熟悉面孔,即使夹杂一两个也能解释是附近县城流民。
不认识路、不知道往那儿走、跟着人一块来的、前头人往那儿走他们就往哪儿走……
基于以上种种因由,守军并未严防死守,一两个有人作保的都放了进去,大规模不认识的则是拦在城外。
不想当晚五更天,平安大街火势熊熊,衙役百姓忙着救火,一不留神就对其他地方放松看管。
有人里应外合放乱党入城,一场动乱就此诞生。
巡检司三人灰头土脸站在新知县前,浑身上下透着沮丧绝望,颇有任由发落的意思。
江无眠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,当务之急是收回韶远县,“昨日事发后已有人向外求援?最近的援军日夜兼程赶来,起码要三天。
时间太长,不能坐以待毙,今晩夜探韶远县,摸清乱党的底细来路。”
三人诧异抬头,“啊?”
不等援军,单靠他们几人,夜探韶远县?
大人,您、您这三思啊!
第002章 夜探
夜幕降临,星子低垂,乌云掩月,倏忽流散,落下冷淡月华。
江无眠留下两个师爷看守巡检司三人,带上赵成与蒋秋夜探韶远县。
此时万籁俱寂,一阵微风带着爪钩挂上城墙,江无眠只身攀越过来,越是靠近上方,焦炭味越是明显。
纵身一跃,轻声落下,确认左右无人,对剩下的两个师爷招手,行动之间小心翼翼,动作飘忽形如鬼魅。
江无眠依靠城墙,借月光打量深夜韶远县,团团黑影矗立,灰色泛白边的地方是街道,乌漆嘛黑混做一团的是烧完的平安大街。
隔两条街,火把通明的地方是县粮仓。
对着观察到的景象,江无眠更正韶远县的建筑分布。
一指大街尽头的县衙,轻声对身后两个师爷道,“去县衙,先查乱党和主簿、典史之间是否有牵连,不要打草惊蛇。
五更天查粮仓,弄清乱党是拿县城存粮凑活几顿还是要送出去救急。”
乱党来的时机太过巧妙,他怀疑这伙人目的是韶远县粮仓。
距离乱党主力军败走海上已两月之多,混乱中带走的部分存粮支撑不了这么久。此刻海上乱党怕是接近极限,急需陆上供给。
韶远县的粮仓至今尚未开过,一旦得手,能立刻获得大量补给。
此外,还有一点能证明江无眠的推论。
韶远县有三分之一靠海,有数个码头。
平乱军之所以不从这儿登陆,因为这里不是深水港,吃不下海军水师的宝船。
大军宝船不能用,若是乱党用小船送点粮食出去,不仅隐蔽速度还快。
故而,他大胆猜测,这一伙乱党应是为了存粮而来。
原本该去码头看一眼,但距离太远,来不及探查,又怕打草惊蛇,只好夜探县衙。
三人在阴影中潜行,直奔县衙。
县衙人手不多,乱党入南康府后,基本上烧杀掳掠做了个遍。
能留下六成人的县城,可能是当地知县识时务,开门迎接,约束百姓,献上足够的青壮年充入大军;要么是防御工事够硬,能挡住乱党几日进攻,是个十足的硬骨头,难啃下来。
韶远县的知县是个不折不扣的软蛋,防御工事不能说很强,只能说没有。
因而县中遭逢大难,十成人掉了五成,剩下五成里又有一成落草为寇做了流民,城内大约还有四成,以妇孺为主。
县衙凑不齐衙役奴仆,又被再度折返的乱党一阵乱打,不听话的投入大牢,除去代管的主簿、乱党领头人外,仅剩下一队亲兵看守。
潜入之行十分顺利,三人兵分两路。江无眠与赵成探听乱党消息,蒋秋则是探查主簿。
后院之中,尚且留着烛光的房间内,乱党主公正与军师密谋。
江无眠越上屋脊,小心藏身在房顶上,赵成躲在廊下阴影之中,屏息看着落在窗纸上的影子。
房间之内,主张本次袭击的乱党军师正说着跑出去的巡检司四人,“巡检司死了一个,跑了四个。县城封了一天一夜,可是找到这四人的踪影了?”
站在他身边,负责搜寻四人下落的佩剑人抱拳,“回军师,今日一早在城外搜索,找到几人的衣物,没搜到佩刀。粮仓急着要人回来运粮,属下就叫停了搜寻。”
昨晚他们攻入韶远县,一晚拿下整个县衙。今日一早分出半数人手搜索跑掉的巡检司,还有半数人负责搬粮上船,为后续的逃亡路做打算。
书桌后的乱党主公沉思片刻,肃声道,“此事事关重大,一旦他四人赶去府城报信,等着我们的就是白楚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