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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基建,三年种田(7)

作者:不问客 时间:2024-10-22 07:58 标签:种田文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美食 基建 古代幻想

  制止对方上茶的行为,江无眠问道,“你手中可有那贪官的账簿?”
  他既然来问,自然不是要县衙中错漏百出、借贷不等的假账,而是真真切切记着贪官私底下挪用税银税粮、上下打点用的真账本。
  吴声下意识瞥了一眼门外,低声道,“那贪官账簿不在县衙,他上任带两个师爷,钱粮师爷防备得紧。卑职等人有要务在身,长时间盯着也不现实。”
  “你查过账,知道他做了什么。”江无眠冷不丁出声,他从吴声的叙述中听出端倪,斩钉截铁道,“你盯过他的行踪、知晓他与县中何人关系过密、与人勾结做过何事,甚至,你私底下断断续续做过账簿。”
  蒋秋眼神一动,打量了下吴声。
  一个梳着发髻隐约有秃头嫌疑的中年人,一脸疲惫,眼神无光,佝偻着背,看不出哪儿来的胆量盯着上官揪小辫子。
  江无眠隐有猜测,但他习惯性保持缄默,只用那双生来凶狠的眸子注视吴声。
  圣母娘娘唉,您别盯了,我话都让您说完了,后头还说啥?
  吴声眼角眉梢都耷拉着,认命道,“卑职断断续续记过两三年,大的账目还算清楚,小的模糊的查不清来历的也记了一本。”
  账簿藏得极深,用油纸包上,又刷上一层灰封在县衙锅灶后边。
  拿出三本落满草木灰的账簿,吴声挨个解释,“这本是朝廷拨的银子,六年里有三年拨款,建元十七年的雨灾、建元十八年的小雪、建元二十年潮汛。
  这本是进出粮食,倒卖朝廷税粮、添的苛捐杂税、与县中刘家勾结高价买卖预备仓粮储。
  这本……”
  提起最后一本,吴声犹疑一会儿,皱着眉沉吟片刻,组织好措辞才道,“或许是卑职疑神疑鬼,总觉得这几笔账不在县里,明目上能对的出,可算来还有错漏,许是卑职学艺不精。”
  他说完垂首听候发落。
  江无眠示意蒋秋接过账簿,转身朝门外走,“走,查账。”
  有外人在,他说话总是能省则省,丝毫不顾听话人的死活。
  还是蒋秋板着脸对踌躇不前的吴声道一句“跟上”。
  县衙内部有文书做对照,不管账做的如何面上光,总能从蛛丝马迹中窥出银粮流向。
  三人快速翻找账簿,纸张开合之间,灰尘与墨水混成陈旧的味道,伴随算盘珠来回拨动的碰撞声在房间内弥漫。
  “建元十七年,雨水过多,韶远县歉收,拨银二十万银。十八年小雪,拨银二十万银。二十年潮汛,拨款二十万银。二十一年,歉收,免税一年。”
  江无眠列出韶远县税银税粮数目、县衙收支、赈灾款项,半晌,账簿合上,空气中草木灰的气息淡去,他道,“贪官与县中刘家、石家有何关系?”
  账目上,这两家出现频率最高。大半账目与刘家相关,石家是小半,剩余两家仅仅是喝点肉汤。
  吴声捡着相关的能说就说,“三年前,贪官纳刘家庶女做宠妾。平日里,这四家里的粮店总是互相别苗头,打那之后,石家也不敢明面上对上刘家,四家隐约以刘家为首。
  石家后来送了一船礼,上头指不定放了什么,贪官次日心情极好,少有的叫了一桌醉仙楼的菜。那日县衙里到处飘肉香……
  再过半月,平安大街有两家石家米店开了。那年预备仓里空的能跑象,钱库还空了部分。”
  三年。
  江无眠心中留意时间,他翻到那一年的账簿,留意到上面的几笔银粮全被知县据为己有。
  许是和本地商人勾结,有了能倒卖粮食的渠道,这位贪官的胆子更大,向钱库伸手,还真让他成功挪用部分。
  但江无眠找的不是这部分账目,而是掩藏在钱粮下的兵备库账目。
  朝廷每年向各州府拨款,用来置备武器。有的州府会向各县城直接拨款,有的则是发放武器。
  韶远县中有能打造武器的铁匠,因此南康府一直是拨下银两,由县衙负责更换兵备库的兵器储备。
  然而他在黄泥里捞出来的武器满是锈蚀,木质的刀柄上还残存虫蛀的痕迹,那州府发下来的钱去了哪儿?
  异常账目中一直不见这部分收支,是被南康府截留还是走正常支出,用来打造兵器了?
  假如是后者,兵器在哪儿?谁会藏匿一批兵器?
  江无眠心底浮现二字,乱党。


第005章 计划
  天色昏黄,县衙里到处燃起火把,负责守门的官兵换过一队。
  江无眠没有染上无良老板的嗜好,非逼着人加班加点清点账簿。见天色已晚,直接放人去用饭。
  县衙自白楚寒接管,一日三餐皆有定时定数,错过便错过,没人再去开火热灶,只能揣着一肚子冷风入睡。
  江无眠提着账簿回房,取来纸张一一列上疑点:逃亡城外的巡检司、并无多少乱党看守的县衙、分开关押的县衙中人、偷听到的密谋、已死的县令县丞、贪墨的钱粮武器……
  以及,看似胆小怕事但莫名颇有勇气知无不言的主簿。
  当下得知的信息部分来自巡检司,其余多半来自吴声,过于片面,容易使人失了偏颇。
  在此前提下,自以为理智推导出的部分,很大部分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,被人利用。
  江无眠放下笔,凝视布满墨色的纸张,静静思索是否有漏掉的部分。
  事情繁杂多乱,多方势力搅弄风云,他能看清水面乍起波澜,却猜不透其后何意。
  烛火晃动,一只手越过他伸向纸张,“吴声。你疑心他另有目的?”
  白楚寒捏着纸,漫不经心地道,“他胆子一向不大,在县衙里并不出挑。薛文审过衙役,在他们口中得知,咱们这位吴主簿是前任县令的回声虫,说什么都应,瞧不出二心。
  那三名巡检司提起吴声也道他没什么主意,平常皆是听县令身边师爷的话行事。
  平日里不见他欺压百姓,偶尔邻里谁有难事,还会帮扶一把。”
  提到巡检司时,他的眼眸短暂掠过江无眠,笑了一声。
  江无眠瘫着一张脸,干巴巴地重复吴声在密道里的表现,与白楚寒口中无甚主意的主簿判若两人。
  “他有胆去记贪官中饱私囊,哪里没有胆量做主行事?”拿出账簿,挑出明细中异常部分,一条一条指给白楚寒看,又道,“口口声声满是钱粮,又对兵备库银两去处一句带过,其中一定还有内情。不是乱党也与乱党有所牵连。”
  白楚寒放下手中的纸,“刘石两家疑似销赃”八字的墨痕还未干透,泛着一点光亮。
  他凑上前看账簿,胳膊顺势搭在人左肩上。
  江无眠动了一下没甩开,便懒得搭理这人,看着纸张思索吴声究竟是谁的棋子。
  恍然之间,记起一件事来。
  赴任之前,他曾与恩师通信,收到回信时正是晚上,豆大的烛光摇曳。
  拆开后信纸泛黄,墨迹有些洇开,却带着师娘自酿的桂花酒香,想来恩师又是边喝酒边下笔,难为他一把年纪醉了酒还能挥毫落正楷。
  四五张信纸如同此时一般散开排列,字迹仿若与纸上重合,“……你幼时便聪慧敏锐,及至弱冠,仍心如赤子。你那师兄,昨日将人算入死地,今日便能与人欢宴痛饮,实在心黑。
  为师盼你学上三分,又望你一如往昔。每每想到此,左右为难,难到多喝一壶酒来解千愁……”
  恩师回信时是否已预料到今日情形,才在信中百般叮嘱。
  看似友善提醒,实则稍错一步便落入算计,瞧不清幕后黑手,稀里糊涂被人利用,做一回出头椽子,死不知因谁。
  “江知县,江知县?师弟,回神。”信中说的心黑师兄略提高声音在耳边喊人,“吴声不过是过河卒子,韶远县也是弃子。师兄会处理干净,保证你在这儿作威作福。”
  话说的嚣张跋扈,但掩不住的懒洋洋腔调使信服力打了折扣,只剩下哄人的意味。
  江无眠听完,木着脸抬头看身侧白楚寒,幽幽提醒,“白督抚,你那探子的命是我救的,乱党是我擒获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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