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年基建,三年种田(44)
赵友刚想喊出口,另一狱卒眼疾手快塞入口巾、带上镣铐、蒙上眼睛,动作娴熟,显然是熟手动作。
那孙子嘴里没一句实话!这根本不是要关他几天的事,这是要命!!
赵友手上使劲挣扎,恨不得用上吃奶的力气跑了,然而再抗拒,也不得不蒙上眼上路。
他心中破口大骂,然而事实上两条腿抖成筛子,无力站住,全靠狱卒拖行。
两侧同样被关押的犯人不敢出声,生怕扰了这群活阎王,再带走自己。
人走得没影了,才敢有人弄出动静。一时之间,地牢之中仅剩喘气声。
提审室内,被带走的赵友心脏越跳越快,全身瘫软,他甚至头脑一片空白,不知如何说话。
江无眠于堂上坐着,林师爷不在,张榕搬来桌椅板凳,点一盏灯,准备记下证词。
不过刚把人拉出来去掉蒙面与堵嘴的口巾,还未来的及问话,只听堂下人喊道:“小人收了钱!有人给钱,小人是收钱做的!”
他刚跪在地上,手下一片凉意,和新铺的地一模一样!
这点冰凉触感让他察觉自己还在地牢之中,应是某个大人要见他,不知是谁,总之他还没死。
他还不想死!
因此一得自由,顾不上其他事,张嘴喊出声来,因为对死亡的恐惧,声音格外颤抖仓皇,语序混乱。
他格外后悔,后悔那日怎么鬼迷心窍接了钱,要是不动心不接钱,这一遭罪也就不是他来领了!
赵友在堂下哭的稀里哗啦,江无眠无甚波动,要是每个人都在他面前哭上一哭闹上一闹便能免罪,县中岂有律法秩序可言?
“肃静。”江无眠沉声道。
他的嗓音比王西更低沉,声音之中全然冷静不带任何情绪,赵友下意识收声,趴作一团。
“收了钱做事,好,假使你所言为真,哪日见面,在何地见面,又是哪个人给你钱让你做什么?一并说来。”
赵友嚎了半天,嗓子干哑,声音嘶哑又偏尖细,难以入耳,江无眠仍然是眉头不皱地顺着他的话复盘。
“那人是县里金丝木炭家的伙计,田浩。”
第035章 真相
所谓的金丝木炭是平清县的商队名号,因做出来的木炭点燃闷上黑中透红火,好似一条线,雅称“金丝炭”。
商队在南康府算是较大的,明面上的老掌柜是和气生财,看似不计较,私底下说这人的钱另有玄机。
其实玄机不大,无非是偷偷摸摸地偷韶远县的粘土而已。
大周律法中规定,开采某些东西需要上交部分税费,以供中央给钱不及时,省道来得及赈灾。
粘土矿属于其中一种,私人想开采或承包这部分的矿,必然要到户房登记交税并上公文给省道要员,确保核对税银时无有缺漏。
而金丝木炭的孙掌柜则是私底下偷偷过来从韶远县地界上挖土,充当外面买来的粘土。
一来不用交税银,二则是东家批下来的采购银子有一半能落到他自己手中!
得知韶远县在开发这部分粘土矿时,孙掌柜又惊又怒还心虚,当下找来心腹账房商议。
“徐胜,韶远县新知县铁了心要在那儿开挖,你我这里,还有东家那边……”他指了指韶远县与东家两个位置,声音低不可闻。
要他舍弃常年到手的银子,必不可能。然韶远县一群人,他也不敢招惹。
至今韶远县内四家人还在地牢之中,连那样的人都在地牢里出不来,何况他们没多少权势的掌柜与账房?
徐账房捋山羊胡的手一抖,扯下两根胡须,“掌柜的,事已至此,不如先停一停,看韶远县的日后情况再说?”
韶远县的江知县,他同样招惹不起,还不敢明面上送礼,偷偷摸摸去也不太可能,哪头的路都堵死了。
孙掌柜一脸焦急,脸上褶子都泛着苦涩,“老朽哪儿能不知道先停一停!可商队许处去了一批货,要的急,正催着运过去!”
要粘土是为封窑炉闷炭火,每年雨势大,冲垮不少窑炉,年年需重检。
今年更是许的多了些,要的多,工期比较赶,这边就得交土。
徐账房脸色一变,买土的银子已是进了两人口袋,想补全是不能的。
家家商队都忙着寻人买土,他们就算捧着银子去买,单子也要排到一两月后了。
那会儿别说买土了,商队都要准备出发卖木炭去了,他们金丝木炭商队还在那眼巴巴地等土!
账房一咬牙,“紧要的不是钱,是土!有一伙计的兄弟在里面干活,拿钱去买通人,匀出一半的土来!”
孙掌柜心中焦急,想想没有其他法子能变出所需的粘土来。
韶远县就这一块粘土,因靠近平清县,他们还在靠近平清县这边挖土,试图在本县内找出粘土。
结果……看今天急得上火模样也知,当年并未发现新粘土矿。
“先去试着!”不试也不行了,山上烧炭的急着要修补窑炉,必须拿出足够的土来。
徐账房当晚找到那伙计,许以重利,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之后,事情落在了田浩身上。
之后便是田浩伙同外人过筛掺土,偷运出去一半的粘土,结果没干几天,被江无眠发现,摸排一遍把人押入牢房。
江无眠:“……”
能对人许下重利,为何不直接加钱再买?
那能一样吗?
花钱笼络伙计和花钱买急需的粘土,非是同等量级的钱。
前者是小出一笔银子获得三倍利润,后者是出十倍的钱得到正常量的货,前前后后差的银子多!
自然,出的钱越少,遭受的风险越大,如今被江无眠捉住错漏之处,那可能存在的风险化作必然存在的问题。
写完供词画押,又将人押送回牢房。
江无眠想了想,事情毕竟牵扯到平清县知县身上,需要知府决断,然而他当日提了条件,京中还未有消息传来,不若再等两日。
若是换了知府,此事他还能压上一压,直接等恩师来后再处理。
若是皇帝不准,再交与薛文查探,总之不会落在现任知府与隔壁平清县知县身上。
事已至此,他能参与的部分已然落幕,又转回商队身上。
胡征带来的商队在韶远县掀起一阵风潮,商队带来的布匹虽没有岭南当地蚕丝织品精致,然而来自京城的花样的确引起一阵潮流。
而胡征同样满意收购的物品,虽没能和江知县达成共识,但此行商队的部分目标已达成,剩下半个等他自土族回来自然能完成。
江无眠得知胡征此行目标后若有所思,再度请人用饭,席间谈及一件事情,“胡家商队可愿在本地开设商铺?县中情形不再多言,大部分铺面已空置下来,若是胡家有意购置商铺,能先行挑选位置。”
胡征一愣,毕竟胡家已在平清县安置了酒楼,说是半个店铺也不为过,只不过更多的是吃食之类,其余方面涉及不多。
韶远县与平清县相隔不远,再度开个商铺,未免有浪费之嫌。
“并非酒楼。”江无眠示意他看看现在坐的地方,这儿是醉流霞,又有他的方子在,谁能争得过醉流霞?
“是正儿八经的商铺,专营店铺、杂货铺都可,用以收购韶远县以及山中其他百姓的特产。这就不必每次千里迢迢进山奔波,便是耽误了一时,有商铺立着,不耽误收货。”
像是胡家这般的商队,一向不会在外省多设店铺,浪费不说,还没多大用处。
尤其是岭南道,地处偏远,京中有事,传到这里也该尘埃落定,多设置铺子有什么用?
再有个现实原因,地方太穷,开个铺子的本钱收不回来,还要本家贴补,亏本买卖谁想做?
算下来,耗时耗力,费人费钱,无甚好处,实在是过于不划算。
胡征犹疑着,江无眠的条件太过为难,他想拒绝可又心有所求,不知如何推拒。
“仅是提议而已,不必为难。”江无眠轻描淡写揭过这茬,又提道,“胡家商队多年与山中百姓往来,本官身为知县,对此知之甚少,不知胡领队可否说上一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