绵绵(164)
姚岸本来就望着他,有些怦怦然,道:“我……”
“是吗,这倒不明显。”笪翎坏心眼地接腔,毫无意外地迎来四行无奈的视线。
“那红色呢?”姚岸放弃追责,转而问,“是不是更好?”
“在国内的话可能。”姚见颀淡笑,继而道,“她说这是警告,要我万事小心。”
“啊……”姚岸咋舌,“那不是很危险?”
“占卜者往往依靠直觉进行解读,不同的人作出的解读也是不同的,有很大的偶然性。”姚见颀侧向他,耐心地说,“而且这只是一个占卜游戏。”
“说是这么说。”姚岸还是有些疑神疑鬼,“但目前为止不都挺准的嘛。”
“你得相信唯物主义。”笪翎懒在椅子上,将一个草圈似的东西往姚岸膝上一抛,“非要迷信的话,送你个辟邪的。”
姚岸拣起来,是笪翎不务正业地用粽线编成的手绳。
“五彩绳,听说过吗。”笪翎又抽了几条,“阴阳五行,相生相克,驱邪迎吉。”
“这才三种。”姚岸踮了踮膝。
“素材有限。”笪翎眼神抬高,道,“其实也不用这个,论起辟邪,什么比得过你那块玉呢。”
这么一提,姚岸低下头去,便瞧见了自己颈上的那片叶子。
都说人养玉玉养人,这一块从他记事佩戴到现在,熟习得像自己的本身,往常不觉得,此刻也许因为流光拂照,这玉显得比从前更温润纯透了。
姚岸将五彩绳蹭到茶几上,就要起身。
“干什么去?”姚见颀覆了他手背。
“洗洗手。”姚岸说,“把玉摘下来。”
“摘下来干吗?”
“给你啊。”姚岸理所当然。
听他亲口承认,姚见颀还是稍显意外,像是料不到他会把这东西给自己,毕竟这玉说轻不轻,是来自姚岸亡母的。
“说笑的话,你还当真了。”姚见颀笑了笑,握紧他。
“得以防万一啊,威慑一下煞气。”姚岸依旧执着。
姚见颀却不让:“我看你就挺管用的。”
“哈?”
“以毒攻毒吧。”
姚岸迸出笑,踢他鞋跟:“你是说我煞气重?”
眼见着有人又在借斗嘴之名行骂俏之实,笪翎甩了甩粽绳,道:“两位,再这么下去今晚还有粽子吃吗?”
姚见颀小腿上又捱了一下,面上倒不见声色,对着笪翎那一排的手工业制品说:“这话也送给你。”
“好好好,乌龟不笑鳖。”笪翎正经摸起一份粽叶,来回叠了一下,觑着快见底的盆,“糯米买少了吧,不够啊。”
姚岸算完账了,冲笪翎说:“那儿还煮了一些,准备放豆沙,别只吃一种馅。”
“豆沙……”笪翎手指头一掸,叶子啉地响了一下,“甜的?”
姚岸道:“豆沙当然是甜的。”
紧跟着的是笪翎的一声笑,他抿了把嘴,有些遗憾似的那么说出口:“那有人就吃不了了哦。”
按理说都相处这么些天了,姚岸早就该对笪翎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模式免疫,事实上他也差不多免疫了,可是,这不代表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。
“什么意思?”姚岸坐直了,无声之中比上一刻正经了许多。
可笪翎就是这点坏,别人是神龙不见首尾,他却是只露一个头和尾,好像就乐意让除他以外的人一知半解似的
“随便说说的意思啊。”笪翎久陈的腿有些麻,从茶几上滑下来,玻璃刚好蹭过他脚底前一阵子的伤口,微小的疼痛让他撇撇嘴,也感觉到姚见颀不甚夷愉的视线。
唯一让他稍感意外的是姚岸并没有追问,似乎是踌躇了一阵但不知被怎样的恒心给牢牢克制,而后,三个人居然岁月静好地包完了剩下的咸蛋黄粽子。
只不过,那盆豆沙馅的却再没拿出来。
那天晚上,确切地说是凌晨1点27分,笪翎的手机开始震响。
因为声音短促,只是短信提示音,他便没有在意,以为来一两条就过了。
于是,便有了他接下来扯开蒸气眼罩,在一屏荧光之中看见五十多条未读短信提示的一幕。
每条都只有两个字:出来。
他笑骂了一句,像是助兴,对着深夜的梳妆镜临危不乱地打理完自己,拎出一个久违的小东西,揣进口袋,从卧室到客厅,再从客厅到楼下。
这个点的小径上除了几声嘶嘶虫鸣再无其他,偶有一只鸮飞过,衬得月黑风高。
笪翎无意耽搁,只不过夜路实在难走,在所有景观灯都熄灭的条件下,他只能借着手机电筒沿石子路摸到最后驻地。
“sweetie,”被一线强光卒然抢走视线,笪翎也能够不慌不忙,“你确定要在这儿偷情?”
“滚。”烈光熄灭,姚岸站在对面的夜里。
“好不容易才下来的,这就让滚?”笪翎揉着眼睛笑了一下,不以为然,“对一个很难进入二次睡眠的人来说,要是不为了做.爱,在这个时间点保持清醒真的算一种酷刑。”
姚岸沉默一顷,不费劲地开了口。
“抱歉。”他很快说,“见颀睡眠质量不太好,不到这个点我不敢保证他睡熟了。”
等到瞳孔的骤缩感不再那么强烈,笪翎终于放下手,倦倦地睁开眼睛。
“你们两个真是……”他耸耸肩。
姚岸不管他后半句是什么,站在树看不见的影里,他问出按捺了一整天的问题:“你白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?”
笪翎打了个呵欠,不知道般:“哪一句?”
“姚见颀不能吃甜。”姚岸问,“为什么?”
他问这话时有种预料着又害怕着什么的忍耐,从来,在涉及姚见颀的时候,这次也不例外。
“没记错的话,我说的是‘有人不能吃’吧。”笪翎道,“万一是我呢。”
“别绕弯子。”姚岸忍着说。
笪翎却“噗”地笑了,跺了跺迢迢道路:“是谁绕弯子?”他叹,“我走了好半天才找到这里呢,姚岸。”
“一个人待着烦。”姚岸说,“随便走走,就到这了。”
似乎再也挑不出什么闲扯了,又或许是被他单纯的焦躁触动,笪翎打量着那个一米开外的蓬蓬个体,在夜里散发着荞麦般的热气。
忽然,笪翎迈出两步,与他到咫尺之距。
“给你看一个小东西。”他用那种分食糖果的语调和心情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拳头。
姚岸险险捺住晃人领子的冲动,沉着喉咙:“什么。”
“瞧。”
笪翎一根根指头释放,在闪光灯之下,他的掌心脉过一线流光,不知道的会误以为他捕了一只萤火虫。
可姚岸定眼一看,那只是一枚银色胸针,款式如瓶盖,牙齿完整,包括正中央那行法语。
“l’ivresse.”笪翎说,“有‘热狂’的意思,但在大多数时候,指的是一种酒后状态。”
姚岸蹙了蹙眉,尚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。
紧接着,笪翎又说了一句令他更费解的话:“把最致命的诱惑放在身边,但不给予它俘虏你的权力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姚岸看向他。
笪翎还是闲庭信步的模样,摸了摸金色的字母,娓娓道:“互诫会通常以此为纪念品,送给每一位离开的会员,我想,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用意。”
“互诫会?”姚岸被一个词捉住。
笪翎也看向他,说:“完善一点,就是戒酒互诫会。”
姚岸的眼角突然一紧,旋即,一种不好、很不好的念头像一个充气球那样开始发胀。
笪翎的话像一枚轻针那样刺破它。
“这是姚见颀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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