绵绵(42)
做完这些后姚岸躺进被子里,面对面抱着姚见颀,紧挨着他的额头,感受到他烙热的呼吸拂在自己的鼻子与嘴唇间,小小的存在。
头一次,姚岸突然想哭。
清晨,姚见颀醒来,首先看到的是姚岸的眼睛。
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这双眼了,里面有化了的雪和一整晚的守候。
“你吓死我了。”姚岸的嗓音变得和他一样哑。
“为什么。”姚见颀喑声说。
姚岸使劲闭了闭眼,喉结滚动,好像把什么情绪一并咽了下去,此刻他们躺在一张枕巾上,他搂紧姚见颀,满心都是劫后余生。
“你怕我死吗?”姚见颀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丝流窜的情绪。
“别说!”他一个常把“死”字挂嘴边的人,现在却连听都不能。
姚见颀笑了笑,这好像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笑。
“我会好的。”他微抬下巴,亲了亲姚岸的鼻子,“我答应你。”
姚见颀请了近一周的假,在家里养病。
期间低烧断断续续,但都不再似那晚严重,胃口渐渐回转,也精神了许多,偶尔画画速写。
有一次他披着蓉黄色的毛衣开衫,两只脚踝交叉,袜沿上露出的一圈宛如幼荑,他持笔坐在院中的摇椅上,疏影扶风。
姚岸放了学,见到这场景,二话不说地把人提溜回自己卧室,拿鸭绒被团团裹住。
“你病还没好呢知不知道。”姚岸伸出一根手指,警告他,“再乱跑试试看。”
姚见颀从被窝里掏出手,抖落了一下速写本,半埋怨地说:“画差点被你折了。”
“画有人重要吗?”姚岸脱了外套,去揪毛衣领子,路上每一步他都是用跑的,大冷天出了一身热汗。
姚见颀靠在床头的软枕上,见他折腾半天,还被衣服上的扣子卡住了头发,于是招手:“你过来。”
姚岸一屁股坐下,头顶上是团团糟,他低下头的时候很像本质温驯的大型犬类,姚见颀凑上前,帮他细细理分出掐着纽扣的头发。
“今天给蒋老师打电话请假了,她说你比赛作品还没画?”
“画了。”
“啊,什么时候?”
“昨天。”他顺利地解开了缠绕,一举帮姚岸把毛衣脱了下来。
“又不好好休息。”姚岸摸了摸头发,“画的什么?”
“还不能告诉你。”姚见颀说。
“嗬!”姚岸使劲将毛衣一抖,起身从柜子里随意扒拉了两件衣服,“我才不想知道呢。”
姚见颀点点头:“那好。”
结果他洗了个澡回来,带着一身湃湿的热气躺回被里时,又不依不饶地说:“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“睡觉。”姚见颀阖上眼,转身背对着他。
“......”
姚岸陪姚见颀躺了一小会儿,也许不止一小会,又重新披了毯子起来,给他侧了侧体温,然后坐回桌前,把台灯调到最低亮度,曲着一条腿,手肘搁在膝盖上头,开始做他的半吊子作业。
写完最后一门的时候,他听到姚见颀翻了个身,以及他低柔的鼻息。
第55章 暗号
一切都在变好。
至少姚岸是这么觉得的。
除了第一次50米自由泳测试时他游了37秒被教练一顿臭骂之外。
反正,他是把每一次游泳都当作逃课来认真对待的,哪怕代价是游7000米。
他的肩膀时不时地会痛,但熬过去了也还好,姚见颀给他买的药很管用,偶尔他就让姚见颀帮忙贴几张。
姚见颀的发烧也完全好了,一场病似乎带走了他体内的某类沉疴,当他笑起来时,确有轻盈的存在。
唯一的后遗症,似乎是他又更瘦了一些。
这样显得他更高了。
对此姚见颀的解释很简单,两个字:“抽条。”
好吧好吧,姚岸想,就当他的见见在长大。
总而言之就像他一开始说的,一切都在变好,像一个酒桶,人沉浸在这样的微醺的氛围中是很容易变马虎的。
所以姚见颀第一次晚归的时候,姚岸并没有特别在意。
“去画室了。”姚见颀当时是这么回答的。
这个回答很万能,尤其是在一段恰好的时间间隔里偶尔使用它的时候。
偶尔,意味着一周至少不超过两次。
姚见颀这周已经说了四次。
他是对不同的人说的,第一次是姚岸,第二次是姚辛平,鉴于姚岸这周开始自习后常常很晚到家,所以第三次和第四次是于绾。
“见颀。”他靠着门框换下鞋带被踩脏的球鞋时,于绾来到面前,“这么说不管用。”
那一刻姚见颀久违地觉得,他们之间存在着为别人不知的某串暗号。
“不要做冲动的事。”于绾目色深深地看着他,握着他的肩膀,“一切交给妈妈,好吗?”
姚见颀与她对视,想不起上一次这么郑重地看彼此时什么时候。
或许是他第一次发出开头“m”的音节,或许是某场高烧,或许是他决定再也不这么看她的时候。
“我曾经,”姚见颀平静地说,像叙述一件无关的事,“把自己交给过你。”
于绾怔住了,几度开不了口。
姚见颀掸开她放在肩上的手,像掸去一层灰。
姚岸他把手伸进铁栏间隔中打开了大门,骂骂咧咧地往里走。
回来的公交车上,有个人啃了一路的蒜。在密闭的空间里,这种体会叫他求死不得。
到了院内,发现门是开着的,于绾背对着他站在门内。
“阿姨?”姚岸上前喊了句。
于绾身影一顿,似乎在脸上飞快地抹了抹,回过头:“小岸回来了啊。”
她的笑脸没有破绽,姚岸看到了地毯上的一双鞋。
“见颀在楼上,你爸还没回来。”于绾又说。
二楼没看到人,姚岸撂了书包爬上阁楼,从卧室门缝里瞥了眼,空飒飒的,于是转而推开了书房门。
在他刚好进来的那刻,姚见颀关掉了一个网页。
“内容一定很劲爆。”姚岸摸摸下巴,露出调笑的表情。
姚见颀不慌不忙地关机:“你以为我是你。”
“喂喂。”姚岸上前用手臂轻轻勒住他脖子,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姚见颀毫不不反抗,拈起姚岸的袖子闻了闻,问:“你吃了蒜?”
“没有!”一提起这个姚岸就苦大仇深了,他把事情原原本本交待了一遍,期间还被姚见颀的笑声打断了两次。
“我的妈,就那种环境,”姚岸痛苦地描述,“人又多、还开了热空调,简直要当场发酵,你懂吧?”
“不想懂。”姚见颀闷笑着。
“改明儿哥带你体会体会。”
“不要。”
俩人闹了一会儿,一直到姚辛平回了家,于绾喊他们下楼吃饭时姚岸才想起他最开始要问的事。
“你是不是和阿姨吵架了?”
出乎他意料地,姚见颀没有否认,而是说:“算是吧。”
“为什么?”姚岸停在二三楼的拐角的一幅装饰画下,图案仿的是罗夏墨迹测验的其中一张,他说这像两只从火山朝雪峰爬攀而去的粉色蜥蜴,姚见颀则说像鱼的肺部。
“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说的更对了。”姚见颀站在高一级的楼梯上,与他平齐。
“什么?”姚岸没反应过来。
姚见颀安静注视着他:“你有没有被一些东西打败过?”
甚至差点毁掉。
姚岸收拢了眉心,他下意识觉得这不仅仅是个简单的一般疑问句,但他没发求证。
他只能如实地说:“差一点,但是没有。”
姚见颀好像不必深究就能明白,他近乎宽慰地看了他一眼,说:“至少你是幸运的。”
说完这句话姚见颀就下楼了,没有给他追问的余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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