绵绵(87)
徐蔚心抬了抬墨镜,毫无感情:“行,你坐后备箱。”
后头开SUV的下车了,黑色衬衫领口卡着同款太阳镜,跟他们打了个招呼,说去买几瓶水。
陈哲好奇地问:“老师,那哥谁啊?”
“喊叔。”徐蔚心道,“我的未婚夫。”
毫无意外,招来学生一番起哄。
徐蔚心没耐性地摆手,催他们赶紧上车,大家伙便各自提上东西,徐蔚心载着3个女生先走了,只剩下5名男性,刚刚开玩笑的男生叫苏谐,一步抢进了副驾:“哥几个,失礼了,我可不跟臭老爷们挤。”
其他人半真半假地骂:“去你大爷的,有能耐挤那车去。”
苏谐做了个鬼脸,视而不见。
后座门拉开,其余四人上车,位子还算宽敞,可除了陈哲秀气点儿,其他都是大高个儿,甚者还囤了不少脂肪,一时间在后座挤得惨不忍睹。
姚见颀紧贴着车窗,几乎半坐在扶手上头,勉勉强强低着头,不然得撞着车顶。
陈哲跟他挨一块儿,瞧他这样,往旁缩了缩,结果又挤着了另一边的。
苏谐还捧着几两良心,开玩笑似的问:“要不……我抱一个?”
陈哲正跟块蚌肉似的在中间煎熬,突然感觉两边的推拉都停了,殷切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他头顶上。
“我不!”陈哲反抗,“凭什么啊!”
“凭你最矮啊。”苏谐实话道。
“……”
陈哲握紧拳,还没发猫威,左边却忽然一空。
车门打开,姚见颀立在门边,拍了拍衣袖上的皱褶,抬眉,对苏谐说:“要么我抱你?”
苏谐傻了:“真的假的?”
姚见颀表情淡薄,直接阖上了车门。
苏谐尴尬得摆手,连连说:“使不得使不得!”
姚见颀踏出一步,像是要过去,这时徐蔚心的未婚夫总算回来了,抱着一箱矿泉水,纳闷地问:“你们干吗呢?”
车子终于上路了,谁也没抱谁,因为这车还有一个隐藏座位,就在后备箱。
右边的写生器材随轨迹频频滚动,姚见颀闭着眸,指节敲击手肘,把噪音变成旋律。
大家都睡了,间杂着轻鼾和电台播报声,陈哲转过头,扒着后座椅背,嘴巴张开又闭了回去。
“怎么了?”姚见颀睁开眼睛。
“你没睡啊?”陈哲小声说。
“嗯。”
“吃橘子吗?”
陈哲把一个橘子举起来,半剥下的皮当一个托底。
姚见颀看了看那橘子,说:“你吃吧。”
陈哲“哦”了一声,却没扭回去。
“有事?”姚见颀又问。
陈哲点点脑袋,脸挨着靠头,有些支吾。
“你……没生气吧?”
“生气?”姚见颀睁了睁。
“就……刚刚座位的事儿。”陈哲快把橘子握出汗,“觉得你不太开心。”
姚见颀没作声,有些讶异。
他确实不开心,但不是因为这件事,甚至不是从今天开始,而是两天前。
陈哲还望着他,眼里有种试探的不安,被动地为另一个人的情绪所拉扯的不安。
姚见颀蓦地想起颜怀恩前些天的话。
“没有的事。”姚见颀开口,“转过去吧,背着坐头晕。”
说罢,在陈哲追问之前,再度闭上了眼睛。
好一番昏昏慵慵的颠簸后,他们抵达了远郊的一爿古镇。
小城背倚连绵如袖的山黛,怀抱一沱秀水,吊脚楼沿江亭亭而立,白塔下,一撮乌篷船像觅食的淡水鱼绕在岸边。昨夜下过一场雨,石板街道青沥沥的,朦胧映着远天,间或一只相思雀飞过,叫声也是“翠翠”。
雨滴似的雾落在姚见颀眉心,他拭了拭,望向远处小桥。
那桥上有头戴银饰,身着奥满襟的当地女人,背着竹篓,篓里装个小孩,把玩着手里的鱼尾帽。这样看去,像一幅画。
大家伙四处张望,不住感叹道:“这地方挺美啊。”
徐蔚心一脸“早知如此”的表情,动了动手指:“先到客栈把行李放了,然后麻溜地写生。”
古镇虽小却奇崛,常是柳未暗花便明,值得勘方处不胜枚举。徐蔚心让他们别撒疯,但哪个听的进,于是有人停在一架水车边,有人留在一个小坝,总之是依着自己欢喜的景,欢喜的人。
此处只是半开发状态,越闭塞越淳拙,却正值假期,也有不少闻信而来的游客,举着遮阳伞,不一会儿他们身后就有了一群围观。
又听见头顶几声快门,姚见颀照旧垂着眼,却加快了这张钢笔速写,不消片刻,本一阖,把石凳上另几张拾起来,都是他沿路连续画下来的,要有始有终,这一线他画完了,要躲个清静点的地儿。
他游游散散,进了家布作坊,没有人,但院里四口大缸,贴着红纸黑字的“染”,木棍斜在里头,靛蓝的染料已经冷了。
姚见颀打算往里,手机“嗡嗡”几响,像凭空落入寂静的湖水里,他一看,是姚岸打来的。
姚见颀还存着气,没打算接,任它在兜里响着,走到天井处,架起画箱,从清水缸里借了瓢水,拿了旁边一把小木椅,就此坐下来。
他也是好耐性,把单调的铃声当伴奏听,调完颜料便开始写生。
毛笔平涂开去,干燥的画纸被色块填满,拈毫弄管,一气呵成,将屋内的黯淡局促变成满纸沉霭的水色。
“不错啊。”
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一滴熟褐色颜料滴在地上,姚见颀回头,看见一个老人,干枯的手里托着一匹“卍”纹布料,也不知站了多久。
姚见颀赶紧放下笔,起来致歉:“不好意思,我……”
老人摆摆手,不放在心上:“没碍事,一年里总有几个来这画画的,你画的倒是数一数二。”
“谢谢。”姚见颀笑了笑,还是郑重地说,“真的打搅了。”
“这孩子,”老人理了理布,笑言,“非要说打扰的话,我见你那个手机是很响。”
姚见颀哽了哽,摸了下裤兜。
“大后天晚上我们要举办祭祀,就在广场,还会喝酒跳舞。”老人说,“有时间就来吧。”
姚见颀应了,又是一番道谢,收好东西便出去了。
屏幕堆满了未接电话和消息,看起来莫名的焦急,姚见颀起初是故意放着,后来却真是因为画得投入,没想到姚岸打了这么多。
他立时将东西放在石栏下,拨了回去。
那头即刻接起,姚岸凛声直入:“你在哪呢?”
“在古镇。”姚见颀回,难得歉疚。
“去干吗?”
“写生。”
另一头停了好长阵儿,只听得见嘈杂背景,姚见颀想他应该正在爬山,蜂拥着热热闹闹。
可姚岸却说:“我到家了,回来没见着你。”
像晴天霹雳——不,不是霹雳,这雷声太过悦耳,姚见颀既惊又喜:“你不是去看星星了吗?”
“编鬼话你也信?”姚岸气又无奈,“我不看你,看什么星星?”
姚见颀扶着石墩,白日里有些昏:“都怪你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姚岸也承认,“我就不该嘴欠。”
这会儿算账也没用,姚见颀遥看江边零落的画架,试着说:“要不,你在家等我两天?”
“两天?”姚岸咂摸,“太久了,没耐心。”
正称了姚见颀的心,他建议道:“那你过来找我?”
“现在?”
“对,你现在出发,咱们还能一起吃晚饭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?”姚见颀有些急,膝盖磕在石头上,“不远,真的。”
姚岸在那头笑出来,悦声朗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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