绵绵(99)
姚见颀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角,像一个清理现场的狡猾罪犯 。
而姚岸从一开始就不是受害者,只是共谋。
回家的时候已经不早,他们把15分钟的车程走成了1个小时,开门的时候于绾和姚辛平都在,餐厅客厅都亮着灯,还有一桌加热的宵夜,两碗阳春面,三盘豆腐干、叉烧、菜心。
于绾声促姚辛平去外头再抽烟,经过门口时姚岸喊他,他便多分了一眼给自己相当于扔了半年的儿子,然后蹙眉:“你嘴巴怎么回事?”
姚岸先是一愣,连“哦”了两声后,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胡扯:“被饮料烫到了。”
姚辛平不知是起疑他的反应还是伤势,总之很不信任地瞧了他一眼,最终嘱了他们一句“快进去”,便点起了烟。
姚岸松了一口莫大的气,又猛地望向姚见颀,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将自己眼睛以下藏到围巾里,还冲他眨了一下。
“鬼灵精。”姚岸做口型说。
第109章 雾腾腾的米团
这时节,安定村家家户户会做糖年糕。
糯米捣碎再蒸熟,在抹了油的案板上,一番捏扁搓圆,这步体力活常常由长孙姚岸代劳。
姚家二佬前日刚扫尘完毕,能祛能擦的都在扫帚和毛巾底下过了一遭,尽管在土胚房内见效不大,倒更显灶房四壁烟燎的痕。
不消姚奶奶进一步指导,雾腾腾的米团像一块发烫的雪,在姚岸掌下揉出皱巴巴的表情,再时不时来一拳,舞得不锈钢砧板锣似的嚷。
“别瞎弄弄,你当好玩呢!”姚奶奶从旁喝道,挎上了金鱼布袋。
“奶,我多卖力啊。”姚岸团巴团巴,又是一下摔在案上。
姚见颀赶巧迈进来,左右手各挂着一只猫,老的小的,听了这一锣嗓子,双双炸起毛,“喵”地锐叫两声,窜地而逃。
姚岸毫无所觉,不自知地笑道:“来了啊。”
“嗯。”姚见颀往里走,蒸气和炉火熏人一重重暖,他向奶奶说,“爷爷催您呢。”
“他个慢性,现在知道催了?偏让他等一回!”姚奶奶洪亮地说,像是要给外头的人听见。
“去吧去吧。”姚见颀转过她的肩,笑吟吟地促她。
姚奶奶似个老孩子似的哼一哼,糙糙的掌拍拍姚见颀的手,临走前,没忘把搁在灶火旁椅子上的两条兔毛围脖取下,再叮嘱他们:“锅里有蒸蛋。”
不一会儿,踏板摩托车上载着老两口蹬远了,去宰一肥块最新鲜的腊肉。
姚见颀撑在灶沿侧边,脚跟松松点地,看姚岸怎么在蓬蓬的白糯米上戳了一个洞,朝自己吹夸道:“像不像肚脐眼儿?”
姚见颀目测了片刻,优优哉哉地伸出手。
“啊。”手背挨了一下,他吃疼地缩了回来。
姚岸警觉地说:“你刚摸了猫。”
“虽然。”姚见颀将手转了转,有个还热乎的指印,“可你现在对我好凶啊。”
他语气委屈,听得姚岸心里一咯噔,真掺上了几两负罪感。
姚岸搓了搓面团,反思的同时又否认:“没有吧,不就打了你一下。”
“你以前都舍不得打我的。”姚见颀怅然地放下了手。
“......”
好像还真是。
姚岸走神地扯下一块糯米,另一旁,姚见颀又絮絮地说:“昨晚你还踢我了……”
“那是在床上啊!”姚岸扬声反驳,“还不是因为你非来抱我!”
姚见颀回击:“你以前还强行抱我呢。”
“以前是以前,现在怎么能一样……”姚岸吃吃地住了嘴,不再往下说了。
而姚见颀好像等着他这句似的,凑近了,眼神漾漾:“现在会怎样?”
姚岸咽了口唾沫,别开脸:“不怎么样。”
姚见颀却不放过他,贴着他耳朵,沉沉地问:“到底哪样啊,哥?”
姚岸耳尖一痒,连带着一整条手臂都软了,跟中了蛊似的。
妈的。
他暗骂一声,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吼出来:“会起反应!满意了吧!!”
四周霎时陷入寂静,几乎能够听到猫儿梳理毛发的声音。
居然没有预想中的的嘲笑声。
姚岸疑心又试试探探地扭过头,从左眼到右眼,姚见颀正凝视着他,如同凝视一块岫玉,连把玩也是虔诚的。
姚岸在这样的凝视中憋不过气来。
“难道你以为,我就不会吗?”姚见颀终于开口,嗓音里落着白色的情.欲。
毫无悬念地,他们一毫米一毫米地靠近,最后吻在一处。
姚岸的手被姚见颀从糯米团子上拿开,搁在腰间,冷暖乍合,姚见颀进一步揉进他,有意将这个吻放得慢条斯理,如此,才更食髓知味。
木屑的香还在空气里浮澡,粗瓷的酒杯也流淌着往日的回声,景越旧越是挑逗,他们几乎同一时刻感到了失控。
并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,醒过神时,只听到颜怀恩故意高唱着“啦啦啦”,一面又捂着康子的眼睛把人搡出了门。
砖砌烟囱后,姚岸与姚见颀面面相觑,狼狈又动情。
直推到了远离那口大缸旁,再过半丈,颜怀恩才撤开了手掌。
康子眼睛犯花,呆呆恼恼地往里察看:“发生什么了???”
“哎。”颜怀恩把他的头揿下来,“你猜猜,里边有谁?”
“难不成有女眷在洗澡?”康子下巴掉落。
“还真——没有呢。”
颜怀恩拊掌而笑,思忖着那俩人差不多完事了吧,便听到错落的脚步声,两位事主可算出来了。
兄弟俩齐立在滴水檐下,衣冠楚楚,岸然道貌,招呼比往常还热情:“快进来烤火呀,外边那么凉。”
康子生疑地瞧了他们一瞧,蒙在鼓里的模样:“里头没脏东西吧?”
“在做年糕呢。”姚岸示了示自己的手,显清白似的,“就快好了。”
姚见颀也配合地点了点下巴。
康子一听能吃喝皮,瞬时将那点疑窦抛到云外,几步踢在碎石上,攘开他们奔了进去。
姚岸抚了抚额,正要松口气,猝地一道电闪过脑海,让他差点站不住。
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。
颜怀恩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?!
听到了姚岸的震惊似的,屋里配乐般地怨嚷出康子的一句:“你这糯米都凉了啊!”
姚岸置若罔闻,诧愣愣地看向颜怀恩,后者保命为上,摆布了一个咋舌的表情,小跑着从邻门溜了进去。
他的视线又回到姚见颀。
姚岸:“解释一下?”
姚见颀倒是不躁不忙:“好啊。”
“?”等了一小会儿,姚岸鼓着腮帮子,“你倒是说呀?”
“哦。”姚见颀稍停,开口,“怀恩哥知道了。”
姚岸几乎吐血,他睄了眼屋内,把姚见颀拽到了一扇窗边,压着声说:“我知道他知道,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他知道!”
“……”
姚见颀不是从语义而是从语气判断他的意思,急哄哄的,总不是为了别的。
“反正他就知道了嘛。”
这句话又隐隐有些公然撒娇的意思,用于姚岸最要命的。
姚岸果然不急性了,上下牙几度张阖,饶是没磕碰出一个字。
“放心吧,晚上跟你说。”避不了得有个交代,姚见颀勾住他的食指,悠了悠,“走吧,还等着吃年糕呢。”
年糕摆上桌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。颜怀恩帮着将米团匀成四瓣,一瓣切成片,下到沸锅里,康子再佐以麻油葱花折耳根,一瓣卷成团,烫过之后往红糖末里滚一遭,星星点点,踏雪红梅似的,剩下两瓣全数留给姚家二老发落。
才从用滤网从头个锅里捞出咸年糕,要按次分派到三只碗里,姚岸却摇摇头,拢过一只来:“我们吃甜的就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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