绵绵(22)
也就是传说中姚辛平买的江滨大别墅。
实际当然没有那么夸张,一栋临江小洋楼,有些亭台水榭嘉树之类,沿线栽种了吴茱||萸和百日红,置了一把双人木摇椅,黑池里卧着五蓬睡莲。
头一回到的时候,姚岸站在镂空雕花铁门前,还是咽了咽口水。
他妈的,姚辛平这些年是捞了多少。
那天姚见颀去学画没回来,于绾和姚辛平都在,怎么也要在的,姚辛平下了厨房,捣鼓了三菜一汤,端到他面前,糖醋里脊,炒苦瓜,扁豆肉末,玉米排骨。
姚岸敛去那点意外,佯装挑剔地尝了几口,定语道:“还行吧。”
姚辛平抄起筷子。
他赶紧低头刨了几口饭。
姚岸不挑食,这菜不全是他喜欢的,但也凑巧地碰了碰他的胃口。
饭后于绾要收拾,姚辛平不让,只说让她带姚岸参观参观,实则留出余地给他们交流。
可凭空哪来的交流之资呢。
姚岸好苦恼,却不像最开始那样拘束了,他往后靠,肩胛骨硌着椅背,没有就没有吧,沉默他也担得起。
“走吧。”于绾却要把姚辛平的话落实。
姚岸无不可地起身,跟在她后头。
于绾身形在女人中算高的,姚岸虽不过十二岁多,此刻也快及上她了,故而要端长辈派头是有些难度的。
索性她并不纠葛这些派头,就像他不介意姚岸对她的称呼。
如果说她有什么介意的,不,算不上介意,只是在意……
“姚见颀住哪?”姚岸在于绾推开的又一扇门外,飞掠般探身瞧了一眼,重新看回她问。
于绾一面上了楼梯,一面微笑说:“你待会就知道了。”
他们一气上到了三楼。
木制的地板和斜顶,小厅内电视茶几一应俱全,外头通连着个四敞的露台,另有一个玻璃包裹的小阳台,卧室在书房旁边。
顶得上一套房了。
“他倒是享受。”姚岸口里说着,脸上却没有半分不平,眉宇扬着,一片意料之中。
不待于绾给他推门,他径直跨进了卧室。
米色的床单枕套,地毯和衣柜是深棕,吊灯是白的,书桌旁放着木色画架,挨着颜色稍深的窗帘。
“太素了,收拾起来很难吧。”姚岸自顾自说。
“都是他自己拣的。”于绾在门边道,“他一般不让我们进房间。”
她的面容有一丝习惯的无奈和纵容。
姚岸忽觉得站在这里有些不是,但找不到挪脚的理由,曲折地看见洗手间的漱口杯,便随意掐了个话题:“他换到第几颗牙了?”
于绾原本的唇线不着意地僵直了,反问道:“什么?”
姚岸以为她没听清,再重复一边又有没话找话的嫌疑,于是摆手道:“没别的,我随便看看。”
于绾退出去,给他半阖上了门。
阖住的是姚岸随口一问带给她的几近灭顶的惊诧。
她居然不知道姚见颀换过牙。
她身为一个母亲,居然不知道。
之前所有的体贴照料都成了绣花文章,在这轻轻一句中显得那么肤浅讽刺。
于绾在门背站了一阵,等来自眼里心里的骇浪过去,失败又复杂地看了一眼房内兀自晃荡的姚岸,无声离开了。
姚岸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墨绿色的布画夹,附着两个背带,携有数笔彩蜡和铅笔无心勾画出的痕迹。
脑补了一下姚见颀背着半人大的画夹走在街上的情景,他几乎笑出来。
姚岸取出里面的素描纸,画作是按时间顺序排的,起初几张室内画还有些卡通的稚嫩,处于初学的模仿状态,后来似乎开始写生,有几张景观画,虽只是线描,却出人意料地传神。
“怎么都是些石头?”姚岸连看了许多,不禁嘟囔道。
画上多是石碑、雕像和建筑之类,没有生灵,也没有想象。
他打了个呵欠,信手拨弄了几下素描纸的边边角角,正打算放回去,指尖却无意落到右下角的某个日期上。
12.31 冬至
那阵子他所有的短信都落空,和姚见颀的联系完全割断。
还是单方面的。
“哼。”想到这儿,姚岸不禁忿忿,利落又带点狠劲地把那张素描纸抽了出来,“我倒要看看你那段时间在搞什……”
他的眼睛倒映着那副画。
画上是安定村头的那棵老榕树,枝干遒劲,叶片繁茂,垂下的髭须轻轻浮动,有风依稀,旁边落着半间矮矮的屋檐,跨过那截门槛,里面会摆着两台冰柜,各式各样的雪糕……
姚见颀在冬天画了夏天。
姚岸的拇指抚摸上那一虬他们共同坐过的树根,那是经过几道铅笔印迹的衡量,最终由马克笔一画定音的。
怎么可以这么像。
楼梯的木板上响彻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足音,茕茕中透着酝酿的雀跃,近了反而慢下来。
姚岸不回头,一径坐在床畔,往左侧的位置拍了拍。
姚见颀放下包,隔着几拳头坐了下来。
外头料峭的春意还落了几许在他眉角发间,一种初上梢头的凉,那一刻姚岸分明察觉到了冷,却还嫌不够似的向姚见颀靠了靠。
“是不是少了两个人?”姚岸持着画,温热的的气息呼在他额顶。
“没有。”他说。
“怎么没有,在哪呢?”
姚见颀微微抬起下巴,目光像飞鸟,从画上落到了两人之间。
“这儿啊。”
第30章 黄金矿工
姚岸渐渐去的很勤。
起初只是简单地吃顿饭,玩耍半日的模样,渐渐地发展到了留宿,一留好几天。
他东西不多,却也生活出了痕迹。比如二楼那间卧室,是专给他腾的,换了新床单枕套,门口鞋柜里摆着一双他的专用拖鞋,是有主人的,另外的牙刷毛巾也沾了他味道,就连三楼书房那台锃亮的液晶电脑,也是由他先开的光,再一回生二回熟的。
过去总觉得小灵通是个稀罕东西,现在才道见小了世面,那算什么啊,时代日新月异,现在他连网站上的双人游戏都如数家珍。
不过他最爱玩的,还是那一个。
“弟,玩黄金矿工不?”姚岸在电脑椅上转了一圈,冲着厕所喊道。
厕所里传来哗啦一声响,姚见颀拎着一个红色的小桶子走了出来,身上系着条斑斓的围裙。
他这学期开始学水粉时,一盒本本分分的颜料,沾了水总要作祟,随粉刷溅到各处,初学的时候常闹得满地满身狼藉,一堂课下来,不仅原本素描好的画毁在了多余的水渍里,手腕上还沾着不知从那处揩来的色泽,已经干了。
姚岸总要念叨他几句马虎,这念叨不是为了数落,而是难得逮着他像小孩一样的破绽,不放过,沾沾地摆出样子与他闹,赖皮一样。
不过赖归赖,姚岸会拿香皂灌热水给姚见颀洗,把他的手揉得滑不溜秋,他不让,姚岸则会讲:“你总是把自己搓得红一块白一块!”
看来他对自己不好,姚岸也是不让的。
“见见——快点啊——”那头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似的唤了起来。
姚见颀安置好围裙和画具,随意地濯了濯手,进了书房。
姚岸往右让了让,偌大一个电脑椅,够他们两个人坐。
他往姚见颀手上瞥了一眼,再满意地将视线放回电脑屏幕上。
学至今,姚见颀已不复最开始的马虎无措,他本就有些禀赋,熟练生巧后更是难得沾上画渍,也不用他又叮又嘱的了。
姚见颀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,轻轻搓了搓指节上萌生的粗糙,茧的雏形。
“开始了开始了!”
姚岸把姚见颀的手拎到键盘对应的位置,左手攀在他肩上,把人半圈进了怀里。
两人对游戏的套路已是清楚得不能再进一层,随意收放着钩子捞黄金,前三关轻轻松松就过了。
到了第四关,姚岸就有些犯愁了。
他每次都是奔着闪闪发光的钻石去,可回回捞到的都是四处撒欢的野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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