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君同(25)
“话是这么说,但我媳妇还一个人在家呢,这天寒地冻的。”
果然。
还好昨日没回书院,不然今日就要成那瓮中鳖了。
客栈中,陆景渊洗漱完毕,打开窗户,看着下方街道上清理积雪的人影。
珍贵之物向来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。
他和谢怀清之间的关系如同一根在风中飘摇的脆弱蚕丝,稍不注意便会断裂无踪,谢怀清的神秘和若即若离的态度,让他必须兵行险招。
他这里若无变局,谢怀清便不会留下,既然如此,便可将一些必定会发生的事情提前了。
若谢樽所求如应无忧一般,他总归能够使其追随。
况且,他和赵泽风还有一些拖延了许久的事要做,如今也到了该完成的时候。
一箭双雕。
急促的两声敲击声后,陆景渊的房门被打了开来,谢樽目光冷厉,带着满身冰雪站到了陆景渊面前。
“赵泽风来岳阳了,你知道吗?”
房中静默了几秒,陆景渊脸上不见慌乱,淡淡道:
“不知,前日我得到消息时,他尚在江州。”
“这些年赵泽风受陆擎洲差遣,南北奔走,神出鬼没,我也不能时时确定他的行踪。”似是怕谢樽不信,陆景渊又补充道。
“岳阳三年,你的后路呢?”谢樽又问。
“有暗道通往城外,城外三里有常备的车马,可以立刻启程。”
两人目光相接,陆景渊的眼神深邃无波,一片坦然。
“走。”
谢樽动作极快,没有半分拖沓,回房间把东西一卷,拿着剑就带着陆景渊出了客栈,雪并未停止,客栈门口扫雪的小厮也都被掌柜叫了回去。整个街道被白雪覆盖。
赵泽风直接去了通向岳阳书院的渡口,但此时风雪交加,渡口的小舟并不能抵御风雪,想来赵泽风想要去书院还要被拖上些时候,足够他们离开了,如果速度够快,也许都不会被赵泽风跟上。
穿过几条街道,陆景渊带着谢樽进了一座小院,开门的人谢樽认识,赫然是在长安时见过的桃叶。
谢樽把一瞬间流露出的惊讶收敛了回去,面色平静的跟着进了屋子。
之前没问过,他至今还不知道这个女子叫什么名字,不过她还活着,也算一桩好事。
屋子里还有别人,薛寒一见到陆景渊就急急迎了上去。
“殿下,城外已经打理妥当,沉玉大人传信,一切顺利。”
“嗯。”陆景渊微微颔首,应道。
“你留在这里接应,我不在时,一切听从沉玉安排。”
“是!”
“桃叶跟我走。”
小院里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,细软行李在城外的小院都有准备,桃叶先行一步前去确定情况,谢樽和陆景渊落在后面。
暗道入口开在小院的柴房,狭窄隐蔽。
进入暗道,即使是谢樽,也被穿过衣物的湿冷气息冻得的骨头缝发酸。
湿润的泥土将地上的一切光亮遮蔽,要不是桃叶先行,点亮了一些烛火,这暗道里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但暗道内空气湿润,压得烛火只有黄豆大小。
“啧。”谢樽按灭了手中抬着的的烛火,这东西没什么用,还耽搁前进的速度。
“你跟紧我。”谢樽说道。
暗道很长,越往里走,空气就越发稀薄,谢樽调整呼吸,略有担心地转头看去。
虽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,但谢樽能听见陆景渊极轻的呼吸声。
见没什么异样,谢樽便继续往前走了,他的衣服已经在蹭到两侧湿润泥土时被浸湿,最好早点出去。
洞庭湖边的渡口上,赵泽风伫立在漫天风雪之中,如同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。
渡口前的渡船被绳子穿成一串,在大风掀起的波浪中起起伏伏。
“侯爷,先避避雪吧。”赵泽风的副手赵停林上前道。
“不必。”赵泽风拒绝道。
这场雪下了很久,直到午时才开始放晴,未等风雪停止赵泽风便上了渡船,撑船的玄焰军大气不敢出一声,铆足了劲撑着渡船。
蘅芜居中,一个穿着白衣的挺拔青年坐在院中,他抱着手中的木匣轻轻擦拭,一把已经出鞘的长剑躺在一旁,凛如霜雪。
“沉玉。”赵泽风声音粗粝,牢牢盯着院中的青年。
“你为陆景渊效命,叛主背亲,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?”
沉玉将木匣轻轻放下,拿起剑看向赵泽风轻声道:“侯爷言之过重,公子走前命我保殿下安稳无虞,何来叛主一说。”
“况且以殿下之能亦值得效忠。”
闻言赵泽风嗤笑一声,目光冷戾。
陆景渊那个只会逃避过去的废物伪君子倒是会把人骗的团团转。
“多说无益,陆景渊把你留在这里,想必是终于想通了,有东西要给我吧?若我满意,念在往昔情谊,我还能留你和应无忧一条狗命。”思来想去,如果陆景渊的人非要见他一面,想必只有这个可能了。
沉玉看着赵泽风,握剑的手微微放松了些许,纵然多年未见,赵泽风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二的,纵然嚣张跋扈,却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。
但这位的的性子可不怎么好,要把这人先留在岳阳书院,对他来说可不是个轻松活,而且成功的机会实在渺茫。
“如侯爷所料,殿下确实有东西要交给您,不过这几日风雪交加,侯爷便在这岳阳书院休息几日吧。”沉玉说道。
“哦?想留下我?”赵泽风走上前去,坐到了沉玉旁边。
枪被重重放到桌上时,发出了金石相击的嗡鸣声。
“看来陆景渊刚走不久,还真是稀奇。”
在这蘅芜居里看到沉玉时,赵泽风就明白陆景渊必然已经离开,而他接到的消息多半是陆景渊自己放出来的。
也不知道陆景渊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。
纵然知道陆景渊刚走没多久,赵泽风也没什么着急去追的意思,毕竟这些年陆擎洲虽有密令要诛杀陆景渊,但也并没有怎么上心,隐约一副放任的姿态,他也没必要在明知对方早有准备的情况下着急去抓人。
他一直积极寻找陆景渊,不过是为了对方手上的一些东西罢了。
这次若有了那些东西,先放过陆景渊也未尝不可。
但被对方这样莫名其妙溜了一转,赵泽风还是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。
“东西呢?”
沉玉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放在石桌上的木匣。
在手即将触碰到木匣的一瞬间,赵泽风突然顿住,看向了沉玉。
不对。
第18章
这次显然是陆景渊故意引他来,应当早做了准备,又怎么会刚走不久?
而且若是陆景渊只是想把这个给他,何必拐弯抹角地引他过来,直接差人给他不就行了吗?
不论怎么看,这次的事都充满了不和谐的怪异感。
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。
赵泽风抬头看了一眼沉玉,没有说话。
“侯爷,请。”沉玉看着赵泽风道。
“……”
若要问沉玉为什么,对方肯定不会回答他的,说不定还会在心里骂他愚蠢,没必要多费口舌。
算了,管陆景渊想干什么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现在只要拿到了东西就行。
木匣打开,里面躺着一摞泛黄的信纸,信纸上最为显眼的,便是占据了小半张纸的朱印。
荆国公令
……
城外的土筑小院里,谢樽艰难无比地从暗道爬了出来,一身污泥,已经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干净清爽的模样了。
一身湿冷的衣服被冷风一吹,谢樽觉得自己全身都没了知觉,针扎了一样地疼。
这暗道修的真好,最后一段比狗洞好不到哪去。谢樽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句。
来不及多做整理,谢樽就着桃叶刚烧好的热水随意擦洗了一下,换了衣服便站到了陆景渊门前,他身体强健,没过多久身体就恢复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