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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风二十载(112)

作者:卡了能莎 时间:2024-10-27 08:11 标签:甜文 强强 年下 成长 都市 天降

  又吐了几次后,渐渐地药效发挥,你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  梦中,一位宽袍大袖的仙人背对着你坐于案前,一边吟诗,一边奋笔疾书。
  “自我来黄州,已过三寒食,年年欲惜春,春去不容惜……”
  “我书意造本无法,点画信手烦推求。”
  挥笔一书,便是天下第三行书。
  “空庖煮寒菜,破灶烧湿苇……”
  “君门深九重,坟墓在万里……”
  你半梦半醒,窗外雨声如滴翠。你听到挂钟声响,十二点已过。
  壬寅年的寒食节到了。
  今天是《寒食帖》诞生于世九百四十周年。
  从小到大,你身上都有着文人的习气,说好听些叫做浪漫,说难听了便是酸腐。每年寒食,你都会郑重地研墨临写《寒食帖》,再用火烧成灰烬,隔着近千年的时空,遥祝它生辰快乐。
  书法爱好者大抵都有白月光,大部分人的白月光是兰亭。每年上巳,数不清的书法人会临写《兰亭集序》,庆祝它的生辰。
  你的白月光是寒食雨。
  你睡得一点也不安稳,不停地做梦又醒来。陪伴着你的是窗外的雨声,是床边熟悉的淡淡沉香味。
  输液的那只手一直被谢问东握在掌心,因此并未发凉。他不时探探你的额温,帮你擦去额角的冷汗。在你腹痛难忍时,他总能找到疼得最厉害的位置,帮你揉开痉挛,用掌心的温度为你缓解疼痛。
  他低沉的嗓音穿透你模糊又凌乱的梦境,清楚地落在你耳边:“安心睡吧。”
  等你再次醒来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
  烧已经退了,肚子还是难受,可已经比昨夜好了很多。
  谢问东双手环胸靠着椅背,正微阖着眼小憩,你一动弹,他就醒了过来,问:“好些了吗?”
  你嗯了一声,撑着床坐起,他把枕头垫在你背后,又拧开床头的保温杯递给你。
  你捧着杯子慢慢喝着热水,想到昨夜的所有狼狈、虚弱与不堪,心里有了决定。
  “谢兄。”你垂眼看着被子上的雏菊花纹,轻声道,“谢谢你昨晚照顾我,麻烦你了。”
  谢问东用手背探了探你的额温:“不烧了,怎么还说胡话。”
  你望着他,慢慢斟酌着词句:“谢兄,你是一个很好的人,非常好非常好。你是我遇见过,最好的人。”
  谢问东安静地看着你。
  “很久以前,我读过一部小说,名叫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,陀翁在里面讨论过一个问题,爱具体的人,还是爱抽象的人。”嗓子仍然发疼,你缓慢地说着,“一个医生,他爱整个人类,致力于救治所有病人。可他越是爱整个人类,就越是不爱具体的人,他会因病人擤鼻涕而感到厌恶。这是一件奇怪的事,不是么……”
  “但其实不是的。”你说,“这其实非常正常——‘因为与梦想中的爱比较起来,切实的爱是一件严酷和令人生畏的事情’。抽象的爱、梦想的爱永远是崇高的、恢弘的,可具体的人……他们会生病,会软弱,会丑陋,会反复无常,会无理取闹。切实的爱需要包容,需要耐心,需要理解,没有人会拥有这样长久的耐心。”
  你低声说:“谢兄,你是一个很好的人,或许你爱的是人类。或许你想要的是抽象的、梦想中的爱,我……不是你想的那个模样。你……”
  你深吸了一口气,望入他的眼睛:“谢兄,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。我也并不值得你喜欢。”
  谢问东静静地听着你这一通断断续续的长篇大论,直到你说完,他也没有什么反应。
  沉默蔓延在你们之间,他终于开口,说起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题。可那个话题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雪,将你结结实实地冻僵了。
  他看着你,问:“客厅里放着你买回的笔墨纸砚,你今年,会为寒食帖送去生日祝福吗?”
  你不知道他从哪里知晓了你的这个习惯,你也没有心思去想。你只是呼吸急促,攥紧了被角。
  他缓慢地又说了一句话,如平地惊雷,将你的盔甲炸得灰飞烟灭。
  “你把什么东西锁在了那个房间里呢?”隔着客厅与主卧间的半墙,他指了指客厅右侧的上锁房间,他说,“是你的文心吗?”
  你僵硬地盯着他,全身上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  重逢两月有余,你为自己套上千层面具,扮演着潇洒、快乐、真诚,将自己伪装成三年前涪江畔的顾如风。他配合你,他纵容你,他宽宥你。
  而现在,他终于戳破了你的伪装,露出你那被虫蛀空的腐烂内心。


第79章
  “呜……汪!”
  死寂的沉默被一声欢快的狗叫打破了。
  两个多月的小狗,直起身来已经比床更高。盼盼的两个前爪爪搭在床沿,偏着脑袋蹭了蹭你的手,又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你的手背。
  下一秒,它被拎着后颈提溜开,谢问东说:“不许舔。”
  “汪!”
  盼盼可怜巴巴地盯着你,不停摇尾巴。你只是全身僵硬地坐着,低垂着头,任由眼睫毛遮住眼底复杂的心事。
  谢问东站起身来,说:“我去盛一碗粥来。”
  他离开了房间。
  目光所及处,你攥着被角的手指痉挛不止,骨节泛白,修剪得无比整洁的指甲泛出淡淡的青色。
  文心。
  你听到了这个词。
  于是你没有任何防备就原地碎掉。
  你已经为它碎过无数次,在可预见的将来,你还会继续碎裂,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彻底,直到化为灰烬。
  谢问东像是特意为你留够了独处的时间,等他端着粥过来,你已经勉强能维持表面的平静。
  “小米粥,加了一点桂花蜜。”他在床边坐下,把碗递给你,“尝尝。”
  “在床上吃东西不礼貌,我起来吧。”
  这是大人从小教育你的事情,刻在骨子里的行为规范。你正要掀开被子起身,却被谢问东按住肩膀。
  “你生病了,可以有特权。”他说,“而且这是你家,规矩由你制定,按你觉得舒服的方式来。”
  你抿了抿唇,接过粥碗,看向他:“你吃了吗?”
  谢问东笑了一下,指了指阳台上的番茄藤:“昨晚摘了一把你种的小番茄吃,希望你不要介意。锅里在热饭团,再有两分钟就热好了。”
  你说:“那我等你热好。”
  谢问东说:“行。”
  两分钟后他端着热好的饭团过来,坐在床边的椅子上。你俩一人喝粥,一人吃饭团。盼盼趴在地毯上,不时瞅瞅你,不时瞅瞅他。
  粥已经熬得很稀,可你依然吃得很艰难,只喝了几勺就喝不下了。你用勺子搅拌着,却始终没有放下碗。从小你就被教育,剩饭是素质低下的行为,无论发生什么,都必须吃完碗里的饭。
  你勉强又喝了一口,碗却被拿走了。
  谢问东说:“吃不下就别吃了。”
  你刚要说话,他已经利落地喝完了剩下的粥,把碗筷和盘子放去了厨房,回来时拿着药和热水。
  “医生开了三天的药,一日三次。药里有安眠的成分,吃完就安心睡觉,不要思虑,很快就能好起来了。”
  你就着热水吃完了药,靠在床头,掌心轻轻摁压着胃部,斟酌了千百次的话语从喉口溢出:“谢兄,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,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。”
  谢问东似乎并不意外你会说出这样的话,他坐在你身侧,撩起你右手的衣袖,用热毛巾擦去已经干涸的血痕,动作没有丝毫停顿。
  他只是问:“这是昨天弄的么?”
  你低头看了看,手臂上有一些交织的细细划痕:“可能是昨天下午回家时被树枝或栏杆划的。”对于昨晚是怎么回到家的,你没有丝毫印象,或许是从灌木丛中穿行而过时留下的伤痕,你未得知。
  谢问东没有再问,只是动作轻柔地用棉签沾上碘酒,涂在你的伤痕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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