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风二十载(65)
你一直捧着保温杯喝菊花枸杞茶,看着他来来回回折腾代码,颇为有趣。听他问起,便指了指屏幕上的报错内容“SyntaxError”,说:“语法错误,你漏了个反括号。”
他一拍脑袋:“对啊,我真是眼瘸。”
他又问了你另外几道题,你简洁地讲给他听。他脑子倒是灵光,一点就通,嘴比蜜还甜,一个劲儿地恭维你。
这时,旁边响起一道温和有礼的声音:“同学,能否请你帮我看一看第五题的代码,非常感谢。”
你转头去看,左侧座位上是一位戴着银色细框眼镜的同学,他皮肤白皙,容貌清秀,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,看起来非常斯文。
见你看过来,他解释道:“报错类型是文件解码错误,我检查了许多遍都找不出错误,所以冒昧地打扰你。”
你点了点头:“行。”
你将板凳往他身边挪了挪,看向他的屏幕,一瞬间了然:“哦,是这样,没有指定字符编码方式,所以无法解码。”
你在键盘上敲下“encoding='utf-8'”,然后按下回车键,程序正常运行。
“utf-8是一种编码方式。”你对他解释,“指定编码方式后,程序就能正常运行。”
他说:“谢谢讲解,同学真厉害!”
你说:“没有啦。恰好知道一点而已。”
“我叫方阳,今年大四。”他说,“同学你呢,怎么称呼?”
“顾如风。”你说,“比你低一年级。”
方阳说:“原来是学弟啊!幸会幸会。”
你问:“学长也是来蹭课的?”
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学校第一次开Python课程,挺感兴趣的。”
你们聊得投入,辛嘉瑞在一旁哀哀怨怨地盯着,趁你们说话的间隙插嘴道:“社长,理理我啊,别看他的电脑,来看我的嘛,坐过来嘛。”
你说:“你的代码错误大多是粗心造成的,仔细检查检查就好,别少括号,别打错函数名,能解决80%的问题。”
辛嘉瑞幽怨地瞪了方阳一眼,又可怜巴巴地望着你:“社长,我是你的社员啊,将来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,得力干将。”
你觉得他有趣:“是么?那将来再说吧。”
方阳说:“这位同学,你还是先穿越回刚上课时,挽救一下你社长的尴尬吧。”
太损了,你不由得闷笑出声。
辛嘉瑞郁闷地看了他一眼,缩回座位捣鼓代码,将键盘敲得啪啪响。
第一堂Python课上的小插曲,你很快扔到脑后。可到了下周上课时,你发现情况出乎了你的预料。
“社长社长,这里,我帮你占了位置!”
“顾学弟,还是坐这里吧,靠窗有风,能凉快些。”
在你踏入教室后门的瞬间,辛嘉瑞和方阳同时站起身。
一排座位有四台电脑,他俩坐在中间,方阳靠左,辛嘉瑞靠右。方阳指着他左侧的位置让你坐,辛嘉瑞指着他右侧的位置让你坐,互相不让。
辛嘉瑞说:“社长,我特意连晚饭都没吃来帮你占的座啊!坐我旁边吧!”
方阳温和地说:“靠走廊的位置太热了,学弟还是来坐我旁边吧。”
“哪里热了!一点都不热!靠走廊还能方便问老师问题!”
“最近秋老虎,坐里面会闷坏的。”
你听着他们像小学生一样吵架,诧异地挑了挑眉,随即你的目光转向角落,微笑道:“谢谢你们的好意,但不用了。”
你从容地走向角落空着的那台机子,放下书包后,戴上耳机翻看课本。
到了第三次上课,他俩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,为你留了中间的位置,他俩分别坐在你的两侧。
课中,老师照例出了六道题,让同学们讨论着完成,硝烟才刚刚开始。
辛嘉瑞说:“社长,帮我看看嘛,怎么又是语法错误。”
方阳温柔地说:“学弟,这道题的代码,我觉得能优化一番,不如和我讨论讨论?”
冷飕飕的视线从两侧发射,越过你,狠狠攻击对方。
你被吵得头疼,感觉看到了两个互扯头花的宫女。
你说:“语法错误就是粗心导致的,你要习惯自己debug,考试的时候才能不出错。至于学长,优化代码等下课再讨论吧,我怕老师觉得我们在摆龙门阵。”
方阳疑惑道:“摆龙门阵?这是什么意思”
辛嘉瑞切了一声,用成都本地口音说:“啧,就是聊天的意思,这都听不懂,你个外地人一边儿凉快切。”
方阳只有面对你时笑得温柔,一对上辛嘉瑞,他语气又冷又欠:“哦,你当然擅长聊天,第一堂课就把你社长聊得社死了。”
辛嘉瑞:“……”
你头疼地揉了揉额角。
每周二上完三节Python课程,你累得像是打了一场越战。要不是蹭课人数变少,站在教室后面的人也变少,你简直想自带笔记本在教室后面席地而坐。
然而晚上在宿舍,你也不好过。
今年的大一新生有小部分分在大三的宿舍楼,辛嘉瑞就是其中之一。每晚你端着杯子走出房间,对面房间会探出一个脑袋,等你到了热水房,住在二楼的辛嘉瑞就会“巧合”地出现在四楼热水房,惊喜地对你说:“社长,你也来接水啊,好巧!”
接完水后他跟在你身后叽叽喳喳,说他们系下周有篮球赛,他打前锋,请你去看。又说他有两张音乐节的门票,问你有没有时间。
你停下脚步,问:“你现在是在做什么?”
“我在撩你啊,社长。”他说,“我在追你,和我谈恋爱呗。我加入围棋社就是为了和你近距离相处啊。”
你说:“我不喜欢男生。”
“我知道啊,所以我在努力撩你嘛。”
他又说:“我新学了个很帅的活计,去我房间看看呗?”
拒绝的话到了嘴边,你想了想,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:“行啊。”
你跟着辛嘉瑞去了二楼他的宿舍,他拉开盖住桌面的帷幕,露出一桌子的基酒、雪克杯、滤冰器、吧勺、捣棒、柠檬夹、量酒器、糖浆等一系列调酒的用具与原料。
他跃跃欲试:“我学了调酒,看看我调呗?”
你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,放松地倚靠着书桌,微笑道:“调吧。”
他兴奋地搓了搓手,拧开金酒瓶子,倒入量酒器。可能是为了耍帅,他故意只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量酒器纤细的中部位置,准备倒入雪克杯。可技术不纯熟,量酒器一歪,眼看着酒就要洒一桌,你眼疾手快地捏住量酒器上沿,阻止了一场翻车。
“……”辛嘉瑞尴尬地笑了笑,“失误,失误。”
你松开手,示意他继续。
他把金酒、苹果白兰地、柠檬汁、蛋清和冰块一股脑地加入雪克杯,开始shake。很明显他想以帅气的姿势来shake,可是力不从心。
最后他把粉红色酒液过滤入倒山形高脚杯,用细签串上一颗车厘子作为点缀。
“‘粉红女郎’,象征爱情的鸡尾酒,社长尝尝。”
你说:“过滤蛋清的时候,你把蛋黄也弄了一点进去。挤柠檬汁的时候,柠檬籽儿掉了进去。喏,你看。”
你指了指杯子中央,一颗硕大的籽儿正在沉浮。
辛嘉瑞:“……”
他只挫败了三秒就恢复了元气,以最快的动作收拾了桌面后,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端来一盘围棋。
“社长,调酒虽然不行,但我为了你,最近是苦练围棋啊!这是我昨天凌晨三点和网上一个人对弈的残局,打着手电筒摸黑摆了出来,请社长解棋。”
你看了一眼棋局,摇了摇头。
“同学,这是清朝围棋国手范西屏、施襄夏‘当湖十局’的第五局,而且,你这颗黑子摆错了位置。”
你伸手调整了一颗黑子的位置。